第561章 济公

    别说是其他人，就连苏洛都忍不住朝着这只最早来到酒馆的孙悟空看去。

    对于他能继元始天尊和遮天石昊之后步入“破壁者”的境界，苏洛倒也不是特别意外。

    大圣归来孙悟空进入酒馆的时间颇早，本身天资卓越，又有五指山下五百年的沉淀，加之坐拥一方世界，能达成如今的成就不足为奇。

    按照他的观察，萧炎、叶凡以及二郎神等人也相去不远了。

    此外还有韩立以及罗峰等人，本身天资不差，只是进入酒馆的时间晚了点，成为破壁者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。

    如托尼、埼玉以及张小凡等人的实力同样在暴增着。

    此外还有已经进入到了幽界深处，即将“与世界为敌”的格斯。

    苏洛默默细数了下，眼看距离集齐九名破壁者越来越近，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期待。

    大圣归来孙悟空也是主动朝他走来，一张猴脸上除了激动之外，更多的是期待。

    苏洛跟他简单聊了几句，点明那间他刚刚获知位置的小店后，便目送大圣归来孙悟空欢欢喜喜地离开。

    九叔一直悄悄关注着，眼中满是艳羡之色。

    看到大圣归来孙悟空就这么离开，他脸上露出几分遗憾。

    原本他还想趁机与之套近乎，以便改日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来求助。

    因为来酒馆时日较早的缘故，他本身跟大圣归来孙悟空也有过几次交谈，算得上点头之交。

    就在他刚刚收回视线之际，忽然讶然地看向吧台方向。

    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
    那个身穿破衣烂帽，腰间绑了个酒葫芦，手持一把破蒲扇，看起来宛若乞丐一般。

    他身上的衣服却让九叔感兴趣地眯起眼睛。

    那分明是一件僧袍！

    这家伙难道是个和尚？

    看着对方那漏出大脚趾的破鞋，黑乎乎的右手中抓着的那根鸡腿，他又不免怀疑起来。

    可对方的衣着款式着实古怪，虽不是光头，但脑袋上那杂乱的头发也很短，怎么都不像是寻常乞丐。

    或许是个没有度牒的野和尚？

    感受着对方体内那股若有若无，却又颇为惊人的气息波动，九叔又暗暗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    他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。

    眼见其他人尚未注意到，他索性起身，正准备出言邀请，却听另一道声音先一步传出：“阁下初来酒馆，何不共饮一杯？”

    九叔循声看了眼，见说话的是苏轼。

    苏轼来酒馆有段时日了。

    他在酒馆内与李白杜甫等人都走得很近，也时常跟嬴政李世民等皇帝聊天，跟刘培强李云龙等人更是称兄道弟，一改众人的认知。

    在九叔原本的想法中，如苏轼这等大才子，应该充满傲气才对。

    就像李白等人，表面看来潇洒不羁，但与常人也就点头之交罢了，少有人能真的与之高谈阔论地引为知己。

    苏轼则不同。

    你可以与人谈文章，谈诗词，谈治国，也能聊风景，聊美食与修炼……

    九叔与之一起喝过几次酒，每次都相谈甚欢。

    按照他前两日听嬴阴嫚偶然说到的话，明白那叫“向下兼容”。

    他能够看得出来，尽管同样才华无双，但苏轼跟李白杜甫不同，他有自己的另一番野心跟抱负。

    纵是来到酒馆这么久，在自身的世界毫无建树，但他这些日子对未来的计划中已经明显有所倾向了。

    他整日与赵刚黄药师等人坐在一起谈论事情，还跟安欣许三多程勇等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厮混。

    他记得昨日听说对方要跟王多鱼一起去对方那个世界考察。

    在金先生的牵线下，王多鱼已经跟那个世界的政府达成了合作。

    眼见那个看着乞丐一般的家伙走向了苏轼，九叔将杯中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，眯着眼睛默默消化了片刻。

    在这一瞬万年之后，他起身也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干完了正事，正好看个乐子。

    他对这个新人委实好奇，一直在暗暗猜测其来历。

    看到他走来，苏轼赶忙分出一个酒杯，笑着冲那新人道：“这位是九叔，一名斩妖除魔的茅山高人，心怀天下的人杰翘楚。”

    他的介绍让九叔略感赧然，摆手道：“我不过一介运气好的普通道士，苏兄才是才华无双，东坡居士的大名无人不知。”

    说话之时，他注意着那人的表情。

    见其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，眼睛更多瞄着酒杯，九叔有点意外，心说对方莫非生活在大宋之前？

    或者根本与他们那个历史毫无关联？

    苏轼已经捧起了酒壶，正要给那人面前斟酒，蓦地停顿了下，狐疑道：“兄台可是出家人？”

    那人看懂了他的意思，连连摆手：“无妨无妨。”

    迎着两人的目光，他神态自若道：“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中留，你倒酒便是。”

    他的这番话却让苏轼和九叔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中留！

    这句话他们可不陌生啊。

    苏轼讶然道：“你是道济大师？”

    那僧人也诧异道：“你听说过我？”

    “哈哈，竟然真是济公！”

    苏轼大笑，“我昨日还与人提及，没想到今日便能遇见了。”

    回想着进入酒馆前后的感受与见闻，济公已经能了解到此地的不凡了。

    他罕有地收起面上的笑容，说道：“我可称不得大师，不过一名寻常僧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九叔笑道：“佛祖座下的降龙罗汉，也属于寻常僧人吗？”

    苏轼愕然地看向九叔，又惊疑地望向济公。

    他本以为这是那个未来的得道高僧，如今发现似乎与自己猜测的并不一样。

    降龙罗汉！

    莫非他跟二郎神杨戬等人一样是神话人物？

    “九叔慧眼无双，”济公说，“但佛前罗汉又如何，只有救人之力，而无济世之能，与寻常僧人又有何异？”

    苏轼正想出言安慰，却见九叔深以为然地点头：“说的也是，和尚们只会夸夸其谈，干不了实事。”

    苏轼眨了眨眼，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济公也怔了下。

    他只是谦虚一下，这家伙怎么就给当真了？

    “不如转入我道门吧！”九叔说。

    济公的表情差点就绷不住了。

    他捏着蒲扇，笑了笑：“九叔开玩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开玩笑，”九叔一脸认真道，“佛门没有济世之能，但我道门有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济公一脸不信地问道，“九叔能否细说。”

    “济公可知道我最近在做的事？”

    九叔问完也不等对方说，就将他主动加入组织，引导土改革命，传播科技知识等事情讲出。

    “最多二十年，我必然让人人穿得起衣，吃得饱饭，不受衣食之忧。”九叔信誓旦旦道。

    他原本对这种事情没有太大兴趣，但早些日子因为缺钱，在旁人的怂恿下介入政事。

    饶是他只是做了个牵线搭桥的作用，跟酒馆内其他客人合作，将一些未来的东西带到那个地球，但看着周围渐渐发生的变化，他也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。

    济公怀疑：“米面棉麻，均是来自田亩耕织，你让人人衣食无忧，究竟是慨他人之康，还是让天下人头滚滚？”

    苏轼听懂了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济公所言，无非是劫富济贫，或者改朝换代。

    贸然劫富济贫可不是什么侠义行为。

    贫富本就是相对的，而且人的善恶与财富无关。

    就如那林间的松鼠一样，兢兢业业攒下一堆干果，比懒惰邻居富裕，难道能说它在作恶？

    他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。

    面对这种情况，为官为政者应当鼓励为富者仁，并以税收等手段进行二次分配，把握好其中的度。

    如此确保贫穷者可通过勤恳而富裕，富裕但懒惰者难以坐享其成，杜绝巧取豪夺，从而让整个社会充满生机，而不至于让贫穷者丧失希望，富裕者惶惶不安。

    至于济公的第二重意思，他同样很清楚。

    百姓穷困，一来是阶级固化，二来也受资源上限所致。

    改朝换代，既是阶级洗牌，更是百姓人数的洗牌。

    历朝历代那一个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数字，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！

    无论如何，放在现在，济公所想的这些都算不得问题。

    苏轼饶有兴致地看去。

    九叔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捉鬼抓僵尸的穷道士了。

    他笑呵呵道：“济公要相信科技的力量啊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科技？”济公不解，心说这莫非是道门新开发出来的某种法术不成。

    九叔还没来得及说话，苏轼便笑着插嘴，向济公解释了一遍。

    济公听得将信将疑。

    通过那种什么科学耕种，就能让粮食产量翻倍？

    还有那什么化工，能制造出廉价而漂亮的衣服？

    他精通术法，当初在灵山时，也跟天庭的一些神仙有交往，但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情啊。

    “你说是凡人制造出来的？”济公问。

    苏轼点头，说道：“求神拜佛，不如求自己，人的潜力是无穷的。”

    济公仍旧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他听说过一些可以让草木快速生长的法术，但那本就耗费神仙的灵力，根本无法长久。

    凡人怎会做到这些？

    “堂堂东坡居士怎会骗你。”九叔笑道。

    佛道有别。

    他见过装神弄鬼为富不仁的恶僧，但也结识过一些斩妖除魔的得道高僧，故而对其本身算不得厌恶。

    但终究信仰不同，因而他很乐意看到济公吃瘪的样子。

    济公却心中一动，问道：“作出明月几时有的苏东坡？”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你没听过。”九叔说。

    济公难得露出几分尴尬，说道：“若非身处此地，此事我万万预料不到！”

    苏轼并未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任何骄傲自豪的情绪。

    在他看来，自己的存在放眼酒馆中实在微不足道。

    他掏出一个平板，打开视频，向济公展示道：“济公看看这个就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平板中是一个科普视频，有关于化工全流程与百姓方方面面关联的。

    济公刚看到里边的画面时，就露出惊奇之色。

    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的法力波动，却从中看到了如此真实的画面。

    难道这真是凡人的造物？

    待到看到视频中的内容后，他渐渐被吸引了进去。

    看到出现其中的各种庞大机械，一闪而过的摩天大楼……

    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。

    好半晌，视频才播放到了尾声。

    苏轼将平板收起，迎着济公那迷茫的神色，说道：“这就是未来！”

    “未来？”济公喃喃道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介意的话，等下您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。”苏轼的语气中也透着几分向往，“那种物产丰富的未来世界，恐怕才是真正的仙界。”

    济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九叔笑看了眼济公，说道：“待看过之后，你就知道佛道的区别了。”

    “佛也好，道也罢，能普度众生，便是众望所归，何必拘泥于区区名声呢。”济公拿起蒲扇，微笑说。

    他的话语发自本心，脑子里却不断闪过视频中的画面，显得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“那你打算退出佛门了？”九叔问。

    济公摇头，认真道：“我修佛，并非为了是非对错，只是为了看清本我，等我超脱自在后，又哪来佛道之说。”

    九叔沉默，脑海中闪过“佛本是道”这四个字。

    苏轼笑问：“济公打算如何看清本我？”

    “世间污浊弥漫，将它们清除后，或许就能看清了。”济公正色道。

    “灵山上，未必所有修者都如济公这般想吧？”九叔说。

    “道不同。”济公摇头。

    “月有阴晴，人有善恶，”苏轼道，“以人性之复杂，想要彻底除去污秽，恐怕难以施行吧？”

    “所以九叔想要让我脱离佛门，怕是遥遥无期喽。”济公摇晃着蒲扇，笑着叹气。

    他看着面前的酒杯，催促道：“喝酒喝酒！”

    苏轼莞尔。

    九叔颔首：“对，喝酒。”

    看着面前的济公，他觉得对方顺眼了许多。

    这家伙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些和尚，无论善恶，都大为不同。

    他有趣得多。

    恰在此时，一道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：“菩提本无树，明镜亦非台，大师修为不够啊！”

    几人回头。

    苏轼哭笑不得道：“王多鱼，你来啦！”
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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