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90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

    华灯璀璨，将宽敞房间照得亮堂堂的。

    三个小家庭齐聚于此，自然而然地融合成一个热热闹闹、其乐融融的大家庭。

    老老少少，总共十六口人，欢声笑语在屋内肆意回荡。

    两桌牌局进行得如火如荼，麻将牌相互碰撞间，清脆的声响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而未投身牌局的人们，惬意地窝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，你一言我一语，聊着家长里短，话题恍若是源源不断。

    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，不经意间，原本摆满零食水果的茶几，此刻已略显空荡。

    在茶几一角，花生壳、瓜子壳层层堆迭，好似一座堆积起来的小山。

    转瞬之间，时针指向深夜十一点。

    可这房间里，热闹的氛围，却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姨妈与阿燕迈着稳健的步伐，推门而入，每人手中还端着一个餐盘。

    在餐盘之上，一个个瓷白的小碗整齐罗列。

    碗里，甜酒煮汤圆热气袅袅升腾，馥郁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，悠悠地钻进众人的鼻腔。

    “该散场了啊！大家都来吃点夜宵。”姨妈脸上挂着一抹笑意，扯着嗓子，热情洋溢地招呼众人。

    牌桌上，丈母娘双手正利落地将麻将牌推进桌面中间缓缓升起的洞口里。

    她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挂钟，顿时笑容满面地感叹：“哎呀，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呀，怎么一下子就十一点了。”

    在她右手边，姨夫的脸庞紧绷着。

    听闻丈母娘此言，他眼疾手快，立刻伸手将升降转盘摁了下去，语气急切地说道：“最后再打一把！就一把。”

    “好嘞。”余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，爽快地应声。

    作为姨夫此刻的对家，他抬眼瞧了瞧姨夫那苦瓜似的脸，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，今晚姨父恐怕又遭重了。

    清脆的麻将撞击声再度响起，牌局有条不紊继续推进。

    姨夫眉头紧锁，神色凝重，手中的麻将牌在指尖反复摩挲，犹豫再三后，终于打出了一个六条。

    丈母娘的眼睛陡然瞪大，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过，大喊一声：“胡了！清一色！”

    说罢，她兴奋地将手中的牌一股脑推倒。

    姨夫瞅了一眼丈母娘的牌面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，长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他低下头，伸手打开抽屉，手指麻利地数出票子，“啪”的一声拍在桌上，脸上的表情非常哭笑不得：“早知道就不打这最后一把了。”

    站在余欢身后观战的林有容，正端着碗，用勺子轻轻舀起一个汤圆。

    闻听姨父此言，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，开口问道：“姨夫，你今天到底输了多少呀？”

    “今天这手气，简直是背到家了，跟你们打牌我就从来没赢过……我看看啊……”姨夫一边飞速地清点着手中的钞票，一边碎碎念着，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，“加上刚才这把……好家伙，整整两千七了。”

    牌局散场，一时间，屋内满是走动的身影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的姨父，就当是过年给我们发福利了。”林有容半开玩笑地说道。

    段岳美滋滋地吸溜了一口甜酒，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，朝姨夫高声说道：“姑爷，看来今天晚上，又是你的贡献最大啊！”

    姨夫瞪了这侄子一眼，佯装不悦，嘴角却上扬地说道：“你就别在这笑话我了，赢了我的钱，还在这开我玩笑，真是没大没小。一个个都别在这说风凉话，有本事下次接着赢！”

    丈母娘把一迭花花绿绿的票子塞进随身包里，然后站起身来，笑意盈盈地说道：“我可只赢了两百多啊！我看小余今晚手气似乎不太好，应该也输了不少吧？”

    余欢手上拿着一张红票子及几张零钱，面带微笑地回应：“今天牌运确实欠佳，我输了六百零五十。”

    “我赢了八百块！”林有容清脆的声音响起，眉眼间略有一丝得意。

    余欢听闻，立刻侧过身子，满脸骄傲地对着她竖起大拇指，语气里满是夸赞：“老婆，不愧是你！强！”

    大家看见这一幕，不约而同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余欢起身迈开步子，准备去茶几那边端上一碗甜酒煮汤圆。

    却看见外公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一角，手里捧着小碗，乐呵呵地看着语笑喧阗的众人。

    丈母娘脚步轻快地跟在余欢身后过来，瞧见外公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嗔怪之色：“爸，这么晚了，你怎么还不去睡觉？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。”

    此前她一门心思扑打牌，竟没留意到老爷子也跟着熬到了深夜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劝过爸好几回了，可爸每次都说再坐一会，再坐一会。”坐在外公身侧的舅妈说完，舀起一勺汤圆，轻轻吹了吹，随后送入口中。

    “这大过年的，一家人好不容易聚齐，热热闹闹的，我就想多坐会，多看看你们。”外公目光温和，缓缓看向余欢，继续乐呵呵地说道，“听说小余跟有容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，我这心里啊，还真有点舍不得。”

    余欢眼见丈母娘弯腰端起一碗甜酒煮汤圆，却是回身先递给了他。

    他忙不迭伸出双手接过，捧着热乎乎的小碗，说了一句“谢谢妈。”

    而后，他又转身，对着外公认真回应：“外公，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。等天气暖和了，我跟容容第一时间，就来接您去星城玩。”

    外公听着余欢的话，眼睛笑得眯成了缝，连连点头道：“好好好，那我可就盼着了。”

    姨夫大步流星地走到茶几前，弯腰一把抄起小碗，半开玩笑地插话：“干脆明天就让有容自己开车去星城得了，小余反正还有好几天假呢，留在这边多玩几天，到时候跟他岳父一起回星城，多好。”

    余欢一听姨夫这话，先是微微一怔。

    不过转瞬之间，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粲然的笑容，连忙打趣地道：“姨夫，这可使不得！我可是容容背后的男人，她要去舞台上发光发热，那我当然得在台下为她加油助威，多帮衬着点，可不能掉链子。”

    余欢这诙谐幽默的话语一出口，大家只觉得他这话有趣，不约而同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姨妈轻轻摇了摇头，转而说道：“这一路长途开车，有容一个人，那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呢。”

    老林悠悠然地踱步而来，端起一碗甜酒煮汤圆，凑近嘴边，轻轻抿了一小口。

    温热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散开，惹得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惬意的微笑。

    “小余是有容背后的男人，这话倒也没差。”老林微微抬起头，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，“其实他们能走到一起，没多少别的原因，纯粹是小余自己就十分优秀——还蛮多才多艺的咧，有容那几首歌，都是小余创作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段岳听闻此言，脸上瞬间泛起一层诧异的神色，直勾勾地瞧着余欢，像是刚认识他一样。

    他连嘴里正嚼着的汤圆都顾不上咽下，赶忙急切地问道：“哪几首歌啊？”

    姨妈喜眉笑眼的，插了一嘴：“我以前倒是听小芳在电话里讲过，小余很会弹吉他。”

    丈母娘侧过身子，瞧了余欢一眼，笑盈盈地开口说道：“小余的笔名，就是那个y先生，像那首《是你》，还有《岁月神偷》、《起风了》，可都是他创作的。”

    这如数家珍的话语入耳，段岳顿时瞠目结舌，喉咙滚动，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甜酒，说道：“这……这可都是有容最火的那几首歌啊！”

    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几分，吃着夜宵的其他人，目光纷纷齐刷刷地聚焦在余欢身上。

    舅舅在一旁坐于凳子上，眼角含笑，赞赏地说道：“小余，深藏不漏啊！只知道你是江南早报的‘领导哥’，没想到在音乐创作这一块，还有这么大的本事，真是让人刮目相看。”

    丈母娘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，附和道：“可不是嘛，有容能有那些脍炙人口的好作品，小余功不可没。”

    姨父此时刚把手中空空如也的小碗放至茶几上，听到这一番对话，不禁转身迈开大步，至余欢身旁。

    他重重地拍了拍余欢的肩膀，咧着嘴露出两颗大金牙，笑道：“小余啊，你这小子，真人不露相！没想到是个大才子！这下我可算明白，为什么有容能被你追到手了！”

    余欢一手捧着温热的白瓷碗，另一只手不禁挠了挠头。

    他是真没想到，老林会在这么多人面前，突然把这一茬给讲出来。

    仔细想想，或许也是因为他刚刚那一句‘容容背后的男人’，触动了老林，让他忍不住顺着话茬，向家人们好好炫耀炫耀自家女婿的能耐……

    “姨夫，可别这么夸我，我这哪算得上什么大才子呀，只是随便写一写，纯属个人爱好罢了。”余欢舀起一个汤圆，送入口中，牙齿厮磨间，浓郁醇厚的黑芝麻香味瞬间满溢口腔。

    他一边嚼着，一边继续说道：“而且一首歌能火，容容的演唱才是关键。”

    这时，刚收拾完牌桌的魏飞宇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前倾着身子，伸手端起最后一碗甜酒煮汤圆。

    他笑嘻嘻地说道：“余欢，你可别再谦虚了！俗话说得好，过度的谦虚那就是骄傲了啊！这下我总算明白，为什么有容当初会跟你火速领结婚证了，原来不止是因为长得帅啊，还会给她写歌！”

    外公将手中的白瓷碗搁在茶几，脸上泛着和蔼的笑容，开口道：

    “小余这孩子，当初我压根不知道他已经跟有容领了结婚证。可就那初次见面，我第一眼就挺中意。人高马大，看着就精神。而且听小芳说，他父母都是高中老师，家庭成分也不错，教养肯定差不了。小余能成为我的外孙女婿，我心里那是一百个满意。”

    外公的声音虽然不算洪亮，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舅舅半开玩笑地接过话茬：“早知道爸你这么中意小余，当初我们就不该瞒着你他们俩领证的事。直接大大方方地把小余介绍给你，也免得绕那么多弯子。”

    阿燕惊讶地插话：“余欢这也太厉害了吧！现在本来就已经出名了，没想到竟然还会弹吉他，还能写出那么多好听的歌！这么有才华！有容啊，你可真是捡到宝了！”

    往常总是细嚼慢咽的林有容，今天却格外迅速地吃完了一碗甜酒煮汤圆。

    听到嫂子阿燕提及自己的名字，脑子有点乱，登时转头看向对方。

    她嘴角轻轻抿起，挤出一抹微笑，回应道：“你们可别再夸他了，再这么夸下去，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。”

    余欢站在众人中间，面对这牌局散场后突如其来的夸夸现场，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
    他挠了挠后脑勺，说道：“大家过奖了，我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——”

    “都说了别太谦虚！”段岳往前跨了一步，伸手拍了拍余欢的手臂，一脸认真地说道，“你给有容写的那些歌，我可都听过，每一首都堪称经典。你看有容现在事业发展得这么好，这里面你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。”

    魏飞宇吸溜了一大口甜酒，呲着牙，笑嘻嘻地问道：“余欢，你写歌的时候，灵感都是从哪来的呀？”

    余欢略一沉吟，说道：“灵感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，这个还真不好说，可能是某个瞬间，旋律跟歌词就出来了……写歌对我来讲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爱好，就跟有人喜欢在闲暇时画画，有人爱钓鱼一样。”

    舅舅坐在凳子上，身子微微前倾，脸上带着赞许的神色，说道：“工作和爱好都不耽误，还都能做得这么出色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小余，你在这方面树立了一个好榜样。”

    余欢微微点头，认真地回应道：“舅舅过奖了，工作上我也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，把该做的事情做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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